梦轩札记:《无法直面的人生:鲁迅传》第八章 小成功和大绝望
一、新知
1、向《新青年》投稿后,鲁迅社会地位提高,逐渐成为名教授和名作家
(1)赢得《新青年》同人尊敬,参加编辑委员会会议,成为杂志中坚人物
(2)小说受到广泛关注,《狂人日记》被选进小学国文课本
(3)1920年开始被北京大学等6、7所学校相继聘为讲师和教授,对中国小说史的研究在学界颇受称赞
(4)成为许多文学会社的指导者、前辈和导师,创办《语丝》,俨然文坛一派领袖
(5)会客室总有青年人围坐,希望聆听中肯的教诲
2、介入公共生活之后,鲁迅也为自己引来了恶意和敌视
(1)“女师大风潮”(1925):以女校学生和校长杨荫榆的矛盾为导火索;被挑剔,与陈西滢等的笔仗;被撤职,与章士钊的官司
(2)“三一八惨案”(1926):抨击政府枪击学生,东躲西藏,险被政府通缉
3、鲁迅在北京遭遇的精神压力
(1)为了生计,不得不做官:被人口诛笔伐,却爬不出污泥坑,甚至要通过打官司夺回官职
(2)面对猖狂的敌人无能为力:“以上都是空话。笔写的,有什么相干?”
(3)骨肉亲情的理想破灭:1919年把全家接到北京八道湾11号,然而1921年周建人全家迁居上海,1923年与周作人闹翻,最终只能与朱安一道迁走
二、新语
1、深陷淤泥而不能自拔
我想,当鲁迅的身份与知识界的风气向左,又被人挖苦和指责为官僚的时候,他一定很不舒服。我甚至想不出他能怎么为自己开脱。从王晓明老师转述的内容看,鲁迅也没想出什么办法来为自己开脱——所谓曾经在张勋复辟时辞过官和最近被章士钊革了职这样的说辞,恐怕就连让自己好受一点都办不到吧。
我也不知道,设使自己也落入这样的圈套,应该怎样回旋。我总是很小心,以求自己不被可疑的东西困扰,如共青团、共产党,或者其他。但有时候仍是避无可避的,譬如这里的鲁迅,他也不是要自投罗网,然而人终归要吃饭,要吃饭就要谋划钱,谋划钱不仅分心,更可能违心,不得不从事自己所厌恶的事业。
我所以羡慕那一批贵族,原因也在于此。他们的财富免除的是两方面的忧虑:他们可以沉湎于学术,而不必分心去赚钱;不用赚钱,也更不易被身外的东西捆绑,不会被政治或其他的东西拴住头颈,往指定的方向拉去。
不过深陷淤泥不能自拔倒也未必全是坏的。有些事情确是需要沧桑才可以完成,这种百口莫辩被动也未尝不是一种人生的经验。只是这经验用亲身来经历,显得有些过于苦楚了。更多的人可能就此被压弯了脊梁,再也抬不起头了。
2、笔是不是有力的
我不知道鲁迅是否真觉得笔是没有力的。我想,“以上都是空话。笔写的,有什么相干?”之类,怕只是他一时的气话。实际上,笔是有力的,鲁迅知道,政府也知道,否则他何以选择用这样的形式反抗人生,而同事们又何以屡屡被捕呢?
这个世界是很难朝理想的方向前进的。归根结蒂,连那理想的模样都还没有人摸清楚,又何以谈方向。然而人可以想,又可以用笔调动更多的人去贴近他的设想,那笔就是有力的,甚至是有魔力的——因为能想出人类理想的人很少,甚至于能判断那被提出的理想的实况究竟如何的人都不多。于是笔在无形之中,就成了对不假思考者的指挥棒。
3、家庭的大绝望
我有一种预感,从这一章往后,可能我的感想会越来越苍白,也越来越无事可记。因为鲁迅的年长了,他的人生和性格都开始推进,他经历的也不再是我能经历到的东西。小成功也好,大绝望也好,都是现在的我尚且可望不可及的。我的人生还停留在他先前求学的那一节,不晓得以后还有什么,也不晓得在我身上会不会发生昨天在他身上发生的那些事情。
也因为我还在“朱安是我母亲的太太,不是我的太太”的年纪,我既不能对鲁迅面临一个无趣妻子的境遇感同身受,也无法真切地体会“一个人有个温暖的家,他抵抗社会压迫的能力就会增强”。说起来,我们这一代人也没有兄弟、姊妹,这样看来,也许就连“家庭的大希望”都未曾有过吧。
当然,偶尔也会有一些感触。譬如当自己的行为打动了恋人时,确实能收获一点高兴;而自己的决策哪怕一星半点地得到父母的谅解和赏识,也会倍感宽慰。然而那究竟是因为经济上能得到支援而感到轻松,还是真处于感情的满足而非常欣喜,我却当真分辨不来了。不过对于鲁迅来讲,恐怕想要的真是后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