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息吧,少年宫
从长阳新苑出门向东不过二里,便可看见雄伟的杨浦大桥引桥黑压压地横在头顶。引桥的一头通向过江的杨浦大桥,另一头则连结着四通八达的内环高架路。它所处的位置正扼在了交通的咽喉——向北,作为杨浦区中枢要道之一的的黄兴路就在这里出发,开始了它绵延数公里的征途;向南走到尽头则是宁国路轮渡口,接着便是横断上海东西的母亲河黄浦江。正是在这样的路口——长阳路黄兴路路口的东南角,曾经并列着两栋有些特别的白房子。
南首的一座里出入的大多是和蔼的老先生与老太太,每逢周日便可听到里面传出庄严的圣歌。那是上海基督教的沪东礼拜堂,宣统年间由美国传教士建在这里;90年代中期由于信徒不断增加,终于不堪重负,便在五角场一带的国和路上新建了面积更大的新堂。那旧址我本以为早就拆除了,却听得有的弟兄姊妹说尚安在,只是租借给了外人使用而已;但我今天一番探寻,终究是没能找到。兴许在那之后,到底没能抵住市政动迁的獠牙吧。如今再依旧时的门牌号码去看,已经是杨浦区教育局的地界。
而就在教堂的北侧,数十年间却竖立着一座与之风格大为迥异的建筑。更鲜艳的色调与充满童趣的造型,使它同庄严肃穆的教堂形成鲜明对比;孩童们的欢笑声也给教会的老人增添了不少乐趣——这一栋楼,则是上海市杨浦区少年宫。大概是因为早就脱离少年的行列,虽然四年以来每日上学都会经过那里,我却再没有关注过它,直到昨日变成了一片废墟,这座老房子才又重新吸引了我的目光。
最初得知杨浦区少年宫已被市政机关拆毁的消息是在昨晚七点。是时我正在楼下散步,无意间浏览了一下校内,却正巧见到韦祈豪更新的状态云:“韋祈豪: 楊浦區少年宮下午終於拆了,這幢老房子究竟帶給了我們什麽?”方才晓得那座曾经一次又一次出现在我们少年时代记忆里的建筑已经不在了。我心中一凛,登时快步而去,只盼还能从原址上看到一些什么,聊慰我逝去的韶华。
天已全黑了。或许正因为如此,作业也停了下来,工地里一片宁静——当然,那也仅限于工地本身。城市固有的嘈杂聒噪仍自顾自地掠过我耳际,我也不以为意,脑海里只是映出七年前这里的模样。那一年,一样是周五的夜晚,出现在我眼前的应该是一座白色大楼,装饰着夸张的琉璃色,楼顶高举着一颗湛蓝的明珠。楼道里灯火通明,母亲牵我上楼去上围棋课;教室门总是还没开,小伙伴们一面抱怨,一面享受最后的疯狂时间。待到老师一声呵斥,走廊里便即安静下来,我们纷纷涌入教室开始等待对弈。
但我学得并不算认真,数年过去也只不过业余三级,再不久就放弃了。后来又在此修习了素描等各类课程,但都没能坚持到底——可以说,倾整个少年时代,我在这里并没有成什么事情,比起那些拼了命夺得考试加分优惠的考生们来说,大抵是必须要自惭形秽的。如今回想在少年宫学习的时光,印象最深的却只有每次离开时在庭院一角里看见形单影只的旋转木马。这种情形,用我之前在《回忆中的杨浦公园》一文中的话来说,当是“那些昨梦前尘般的东西早也同少年宫里的旋转木马一样,在长久的孤寂里蒙遍灰尘,失落得没有颜色了”。言下自然隐含了讽刺的意味,但今天我却连那木马也见不到了,讥意渐消,悲哀却上心头。究竟这座老房子带给了我们什么呢?这是韦祈豪的疑问,到现在,也开始侵蚀着我的回忆。
少年宫,为何在我们的少年时代,她是那样的苍白呢。
父亲的记忆却大不相同。在废墟前我发短消息给他,说看见少年宫已被拆了。却不想他立刻打了电话来,言语里满是苦闷。他说在两天之前便已看见“拆”的字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的小学早已湮没在城市发展的浪潮中,今日少年宫一别,再要寻觅儿时的点滴,终于是无处可去。我不知如何回应,只有默然听任他叹息不已。问起他年少时那里的情形,却也不禁神往——不单室内有各类的活动室,室外更兼有旱冰等项目。据说在少年宫背后还有一组叫作“勇敢者的道路”的系列运动设施,他每提及便兴高采烈,到现在依然充满怀恋。
但我的记忆里,却到底没有那些东西!就这样在少年宫前站了良久,若在平日或许有万语,到如今却再无只言。正门一侧的少先队员雕塑尚在,红领巾依然飘在胸前,手上的纸飞机看来却是那么无助,没有了方向。状态发到校内,大家也浑不知觉;偶尔有同学看见,也只惋惜一句,说以前还在里面上过课,仅此而已。我想,大约真正挚爱她的那些少年们本就不在这里吧!而是都永久地活在了四十年前。这宫殿穿越时空到今日,也只余下一块孤零零的门牌,在喧嚣的晚风中诉说着她的孤寂。
后来在网上查到,杨浦区少年宫也已经搬到了国和路,与它昔日的邻居沪东堂隔数条马路远远相望。不同的是,教会里出入的人依然没有改变,少年宫里的情形与当年相较却有了天壤之别——笑声大概是再不会有了吧,取而代之的只有丝竹乱耳、案牍劳形。抓一把宁国路526号的泥土,高举过胸,又全数洒在地上,心里百感交集。我想,如果可以,就让我亲手把她埋葬,连带着父亲儿时的那些愿望——便永远葬在最辉煌的那一点——免得日后看到,徒增伤心。
实际上,这座老房子什么也没有带给我们,因为它的灵魂早已献给了父亲那一代人;她的肉体兀自坚持到现在,已是大不容易。现在我想它终于可以休息了吧!要开设培训班,他们可以选择的地方还有很多。只是那些少年们的梦想,却也同少年宫里的旋转木马一样,不单在岁月的折磨中失掉了光彩,到了四十年后的今天,连形体也不剩下丝毫了。
用不了多久,新的地铁站就会在这里竖起来。它应该感到荣幸,因为作为一块墓碑,上面只题了两个字:“少年”。
采菊轩大人的父亲真好啊,要是我爸爸,肯定不睬我的短信
……
说到这个地方我小时候应该很熟悉.对,记得那座高架,那幢楼,空地上游乐的设备.小时候来学过画画和电子琴,来来往往那么多次,竟然对这个地方的印象这么淡漠.
时代在变,代表时代的建筑也会变---我很害怕上海最终会变成一座陌生的城市,这样的话我就真的连根都没有了.
其实上海自己的根,不也找寻不到了吗。
我觉得很可悲 很不希望自己的城市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一直在逃离 好像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了
二模的历史综合考里有一道题,问你带外国友人作上海的历史游可以去哪些地方,举两例。我首先写了青浦的崧泽文化遗址。然后,又写“制造局路江南制造总局(江南造船厂)”,随后想了片刻,也加上了“遗址”两个字。
这是为什么呢?是不是它现在也已经面目全非了
拆了,造了个世博会“中国船舶馆”,外形如下:http://i2.sinaimg.cn/expo2010/cr/2009/0619/530440072.jpg
不美观
是的,老房子还好看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