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课讲演稿:论《吾国征俄战史之一页》(暨 鲁迅与钱穆先生作品摘抄)
引
大家都说要打俄国,或者“愿为前驱”,或者“愿作后盾”,连中国文学所赖以不坠的新月书店,也登广告出卖关于俄国的书籍两种,则举国之同仇敌慨也可知矣。自然,大势如此,执笔者也应当做点应时的东西,庶几不至于落伍。我于是在七月廿六日《新闻报》的《快活林》里,遇见一篇题作《吾国征俄战史之一页》的叙述详细而昏不可当的文章,可惜限于篇幅,只能摘抄:
……乃尝读史至元成吉思汗。起自蒙古。入主中夏。开国以后。奄有钦察阿速诸部。命速不台征蔑里吉。复引兵绕宽田吉思海。转战至太和岭。洎太宗七年。又命速不台为前驱。随诸王拔都。皇子贵由。皇侄哥等伐西域。十年乃大举征俄。直逼耶烈赞城。而陷莫斯科。太祖长子术赤遂于其地即汗位。可谓破前古未有之纪载矣。夫一代之英主。开创之际。战胜攻取。用其兵威。不难统一区宇。史册所叙。纵极铺张。要不过禹域以内。讫无西至流沙。举朔北辽绝之地而空之。不特唯是。犹复鼓其余勇。进逼欧洲内地。而有欧亚混一之势者。谓非吾国战史上最有光彩最有荣誉之一页得乎……
那结论是:
……质言之。元时之兵锋。不仅足以扼欧亚之吭。而有席卷包举之气象。有足以壮吾国后人之勇气者。固自有在。余故备述之。以告应付时局而固边圉者。
这只有这作者“清癯”先生是蒙古人,倒还说得过去。否则,成吉思汗“入主中夏”,术赤在墨斯科“即汗位”,那时咱们中俄两国的境遇正一样,就是都被蒙古人征服的。为什么中国人现在竟来硬霸“元人”为自己的先人,仿佛满脸光彩似的,去骄傲同受压迫的斯拉夫种的呢?
倘照这样的论法,俄国人就也可以作“吾国征华史之一页”,说他们在元代奄有中国的版图。
倘照这样的论法,则即使俄人此刻“入主中夏”,也就有“欧亚混一之势”,“有足以壮吾国后人”之后人“之勇气者”矣。
嗟乎,赤俄未征,白痴已出,殊“非吾国战史上最有光彩最有荣誉之一页”也!
七月二十八日
(原刊1929年8月5日《语丝》第5卷第22期,收入《三闲集》)
……乃尝读史至元成吉思汗。起自蒙古。入主中夏。开国以后。奄有钦察阿速诸部。命速不台征蔑里吉。复引兵绕宽田吉思海。转战至太和岭。洎太宗七年。又命速不台为前驱。随诸王拔都。皇子贵由。皇侄哥等伐西域。十年乃大举征俄。直逼耶烈赞城。而陷莫斯科。太祖长子术赤遂于其地即汗位。可谓破前古未有之纪载矣。夫一代之英主。开创之际。战胜攻取。用其兵威。不难统一区宇。史册所叙。纵极铺张。要不过禹域以内。讫无西至流沙。举朔北辽绝之地而空之。不特唯是。犹复鼓其余勇。进逼欧洲内地。而有欧亚混一之势者。谓非吾国战史上最有光彩最有荣誉之一页得乎……
那结论是:
……质言之。元时之兵锋。不仅足以扼欧亚之吭。而有席卷包举之气象。有足以壮吾国后人之勇气者。固自有在。余故备述之。以告应付时局而固边圉者。
这只有这作者“清癯”先生是蒙古人,倒还说得过去。否则,成吉思汗“入主中夏”,术赤在墨斯科“即汗位”,那时咱们中俄两国的境遇正一样,就是都被蒙古人征服的。为什么中国人现在竟来硬霸“元人”为自己的先人,仿佛满脸光彩似的,去骄傲同受压迫的斯拉夫种的呢?
倘照这样的论法,俄国人就也可以作“吾国征华史之一页”,说他们在元代奄有中国的版图。
倘照这样的论法,则即使俄人此刻“入主中夏”,也就有“欧亚混一之势”,“有足以壮吾国后人”之后人“之勇气者”矣。
嗟乎,赤俄未征,白痴已出,殊“非吾国战史上最有光彩最有荣誉之一页”也!
七月二十八日
(原刊1929年8月5日《语丝》第5卷第22期,收入《三闲集》)
一
本文写作于1929年7月28日。当时由于“中东路事件”,苏联在10天前于7月18日宣布与中国断绝邦交并于7月20日出兵中国边境,全国引发空前的反苏情绪。古鲁迅先生有此作。后来,这篇文章又于8月5日刊载在《语丝》之上。
原文作者的用意是明显的。他以自傲的语气把蒙古人十三世纪占领过俄罗斯的历史都数落出来,意图鼓励中国人的反俄情绪士气和对俄罗斯的蔑视。但是作者却占错了位置,张冠李戴了。
鲁迅虽然没有专门讨论蒙古元朝和成吉思汗,但我们从这个“借题发挥”中看出他对蒙古元朝的见解:元朝是外族的征服,成吉思汗的版图扩大并非是中国的光荣,蒙古人对于汉族和对于俄罗斯族同样都是征服者,如果拿成吉思汗和他子孙的征服来自豪或炫耀的话,那么俄罗斯人更有资格发言,因为他们被征服得比中国还早。
鲁迅的观点再明白不过了,同时也被某些人定义为具有民族狭隘性,原因是蒙古人今下业已被融入在了中华民族之中。
但昔时蒙古人入侵南宋,奴役当时的中华民族88年之久,屠杀宋朝子民8000万,却总是不争的事实罢!
更何况要说蒙古完全成为中华民族的一员,还要待到二百年之后的“我大清”之时候呢!若要以此往自己脸上贴金,只怕是要我们全数融进蒙古民族方能说得通的罢!
倘照这样的论法,先有“我大元汗国”,“我大清”,则若是不幸地当初抗战失败了,我们便成为了“我大日本帝国了”?
自诩举国之下上,除却极为脑髓里有些贵恙的人士之外,却哪里有不崇敬鲁迅先生的么?
“灵台无计逃神矢,风雨如磐暗故园。寄意寒星荃不察,我以我血荐轩辕。”
正如鲁迅先生在《自题小像》中所写,这种是他深深为爱国热情和革命思潮所激励,遥望风雨飘摇,黑暗沉沉的祖国,所立下的为国献身的誓言!
二
对于国民历史知识同爱国之间的联系,钱穆先生在他的《国史大纲》中说道:
“任何一国之国民,尤其是自称知识在水平线以上之国民,对其本国已往历史,应该略有所知。
“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略有所知者,尤必付随一种对其本国已往历史之温情与敬意。
“所谓对其本国已往历史有一种温情与敬意者,至少不会对本国已往历史抱一种偏激的虚无主义,亦至少不会感到现在我们是站在以往历史最高之顶点,而将我们当身种种罪恶与弱点,一切诿卸与古人。
“当信每一国家币待其国民备具上列诸条件这比数渐多,其国家乃再有向前发展之希望。”
三
这确实是人类之常情,必先“认识”后生情感。人最亲者父母,其次兄弟、夫妇乃至朋友。凡其所爱,必其所知。人惟有为其所爱者方能奋斗牺牲。而人仅会爱其所崇重者,尤唯有崇重其所认识与了知。正如想要使人敬事上帝,必先使其知上帝之存在,不但要使其听闻上帝之声响,尤必使其熟知上帝之所以为上帝者,而后其崇敬上帝之心油然而生。世人之于国家民族亦然。唯有认侍奉上帝本乎信仰,而爱国家民族则由乎知识,此为其异耳。
人之父母,不必为世界最崇高之人物;人之所爱,不必为世界最美之典型,而无害其为父母,为所爱者。惟知之深,故爱之切。倘若一个民族对其已往历史无所了知,则此必为无文化之民族。此民族中之分子,对其民族,必没有多少深厚的热爱,也必不能为其民族真正奋斗而牺牲,此民族将无争存于世之力量。如今国人有篾弃我本国已往历史的,亦为无足重视;既已对其民族已往文化,懵无所知,而犹空呼爱国。这样的爱国,仅仅相当于一种商业之爱,如商人之爱其货,如农人之爱其牛。彼仅知彼之身家性命有赖于国家,又岂复于其国家有逾其以往之深爱乎!惟有对其国家民族以往历史,有一段真诚之深爱之人,方能为我神州华裔之生存食息于天壤之间,实自有其不可侮辱者在也。
故欲使我国民对国家有深厚之爱情,必先使对国家已往历史有深厚之认识。欲对国家之富强有作真实之改进,必先对国家已往历史又真实之了解。我辈今日所需之历史智识,其要即在此也。
(要品鲁迅的文章,实在是我这个等级无法办到的…还要将钱穆先生的文章改动一下让大家能听懂…真是罪过…已经可以预见湘合老师看到这东西以后的表情了……)
这篇我要研究一下。